2023年04月份閱讀筆記《鄰女》:第168頁~第185頁

【2023年04月份閱讀筆記《鄰女》:第168頁~第185頁】

1.「什麼都想贏,每個女人都要打敗,難怪一堆藥。」他說每次坐在車子裡等濤聲,都能預測差不多幾點幾分可以回到家,對方年紀或姿色還不足以判準,要看纏功,最怕帶著濤聲去找母老虎,一晚下來靜悄悄不見人影。濤聲會那麼在意阿素,我本來百思不解,後來總算慢慢能體會,他一定覺得老了,不免想到自己缺的是什麼。尤其半個月前突然昏倒送醫,病榻旁只有滿臉橫肉的兒子輪流來過一次,到了第三天只剩我一人,難怪他一時語重心長,不斷叮嚀要來家裡坐坐的想法。阿素想了兩天。我猜她把我的話聽進去了。「來沒關係啊,愛來就讓他來。」......↓

2.雖然不是很情願,卻也沒有拒絕,倒是快快然說起不快樂的過往。「店長,你小時候窮,有窮到一根牙刷還要和別人公家用嗎?不騙你,我每天早上都在找自己的粉紅色牙刷,每次都被拿去用完隨便丟在水槽裡,三個哥哥沒一個承認,但我知道他們故意的。你知道為什麼要故意嗎?他們從小就習慣瞧不起女生,這種心態都是被我爸爸教壞的,而他自己更壞,我媽媽嫁過來第二天就被他派到工廠,後來發達了就忘掉一切。好像男人都這樣,最後都是女人在承擔,既然都這樣,我就不明白為什麼還要再忍耐。」接著卻是這樣說的:「但我知道你不一樣。店長,你的口袋裡隨時都有一把小剪刀,你承認嗎?我當店員那時就注意到了,每次走到外面抽菸,吸兩口就把火頭剪斷,再放進一個小鐵盒裡,等下次要抽再拿出來。這就是吃苦,別以為我看不懂,我們家就是沒有一個會這樣,才會那麼糟糕。你租的房子比我的還爛,躲在巷子裡面的巷子,還有你的摩托車早就停產,一大早還看見你蹲在路邊鼓著嘴巴猛吹火星塞。而且你很善良,每次都把客人不要的盒子箱子捆起來堆在後面,收破爛的經過時就送給他。」、「我以為妳只會注意巴西時間。」

3.「店長,為什麼我願意回來你知道嗎?我願意和你一起吃苦。什麼都沒有也無所謂,說不定以後就會慢慢有,我也不是反對你用髒錢開鐘錶行,又不是不知道你為我好,我很難過是因為被你誤解,以為我沒辦法吃苦......」、「阿素,濤聲看不起我的行業,我更想做給他看。」、「那你告訴我,他最近是不是生病了?」咦,你聽誰說的,是有一點啦。我笑笑說。「老了嘛,男人只有這時候才靜得下來。」、「妳還不想睡,那我也來說個小時後的故事,想不想聽?」、「哼,早該說了,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,我真的好想知道。」

4.使我感觸最深的,通常不是故事本身所帶給我,而是女人。我很高興素願意聽我說故事,遺憾的是,說著故事的當時我毫無預感,並不知道冥冥中其實我正在說著素的未來。如果早知道她是故事裡的隱喻,當時的我別說是一字半句,光憑想像就已讓我自己不寒而慄。所以,我當然還是說給她聽了。「我八歲的時候住在外公家,吃飯時最少十幾個人,但是飯桌只有一個,所以早就規定女生不可以和男生同桌,都是男生吃完,第二批才輪到她們。那天傍晚很特別,大家吃得靜悄悄,聽得建灶房裡的柴火突然剝一聲爆開。我因為是第一次聽到,就很好奇轉頭去看,才發現一堆女人擠在灶房裡,有的在添柴火,有的站著、蹲著小聲說話,裡面有我的表嫂、阿姨和那些表姊妹們,竟然還有我舅媽,她雖然是舅舅的太太,照樣要分開吃,我想如果外婆還在,說不定也是和她們一樣的待遇。而飯桌上雖然都是男人,但只有兩個人有權力蹲在長板凳上,一個當然是輩分最高的外公,另一個就是舅舅,因為他是戶長,掌管一家大小和莊稼事物。阿素,妳剛才說女人都被瞧不起,其實從那個年代就這樣了。」

5.「快告訴我,那時你是第幾批,你坐在哪裡?」、「阿素,我小時候的故事說不完,不如我們到房間慢慢說。」、「你又想怎漾?」、「別緊張啦,我們可以半躺在床上,想睡就直接躺下來。」我拉著她進去,兩人和衣斜躺,她在棉被上壓出壕溝般的警戒線。「這樣你就沒機會再騙我,快說,你坐在那裡?」、「我們又不是搭火車,沒必要坐得直板板,妳先拿枕頭靠在背後。」、「就怕你直接趴上來嘛,上次就是這樣害我上班遲到。」、「阿素,我只要想到小時候就很感傷,不會對你怎樣的。」

6.「那就快說吧,我好想聽,到底你坐在哪裡?」、「我當然和他們坐在一起,不過就是擠在長板凳的尾巴啦,就是萬一有人突然站起來就會害我摔下去的那種。雖然我是寄養的,但至少也是男生,所以我排第一批,可以和他們同桌吃飯,每次我都拼命吃,好幾口都是為我媽吃的,一想到她還站在街上和別家小姐搶客人,我含著眼淚也要多吃一碗......。素突然伸手過來抓著我,滿臉的表情酸酸疼疼皺在一起。「但有一次,我轉過頭的時候,才發現我姊姊竟然也擠在灶房裡,原來我阿嬤生病了,她臨時被安排來外公家吃飯。阿素,這輩子讓我最心痛的人就是我姊姊,因為幾個月後她就死了,早知道的話,早知道那是最後一面,我不可能還坐在那裡吃飯,至少我會自願和她輪在第二批。你剛才說要吃苦的事,這真的很重要,我聽完就想要跟你說這個故事了。一直到現在,我還在後悔,為什麼我會那麼殘忍,讓即將死去的姊姊看著我吃飯......。」

7.「店長,我聽到這裡好難過,就知道你是很溫暖的人,好想叫你一聲哥哥。」、「溫暖有用嗎,姊姊還是救不回來。」、「如果你是我哥哥,也許當初我就不會逃家了。」、「那我不是虧大了,而且也沒有能力盡到哥哥的責任。」、「就算你不是,但我覺得有什麼苦悶都好想跟你說。」、「現在就可以說了,只要可以讓你更好,做什麼我都願意。」、「那不一樣,誰知道以後你會不會變成另一個余聲濤。」、「我現在都變成店長了又怎樣,妳早就忘了我的名字。」、「良厚有可能是以後會變的。良厚,店長是我永遠的店長嘛」她斜靠過來,拿起我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,竟然真的叫了聲哥哥。

8.這天是濤聲和素的團圓日,還有小瑞修,為了讓他見見阿公,特別安排了個假日。我負責大掃除,拖地板,清垃圾,爬在梯上擦玻璃,連冷氣主機、室內機都洗得乾乾淨淨,還在陽台清出一塊空間擺上小圓桌,讓濤聲萬一碰到什麼措手不及的狀況,還能逃出來抽根菸。素負責桌面以上的清潔,但其實我早就做完他的份。我只差遣她去買水果和咖啡豆,結果她回來時一籃子加倍量的蔬菜,我看了心裡暗笑,濤聲怎麼敢留下來用餐,那天我只是轉達素沒有拒絕他來,當場已把他捉弄得說起話來口齒不清。「不知道會坐多久?」素有點不耐煩。「如果還想常常來,他應該知道快點走才會受歡迎。」、「店長,這件事你要負責,最好別讓我更討厭他。」、「濤聲很上道的,阿素,多看看他的優點就好。」

9.門鈴響了,我去開門,她躲進了房間。濤聲的狀況還真的不是很好,樓梯爬上來會喘,一隻手撐在門框上,我忘了應該先到樓下等他。他指指空無一人的客廳,我默默朝他點著頭,再把他手上的禮物接過來,東西沉甸甸,可憐爬了五層樓。讓他入座後,我問他要咖啡還是茶,還是兩種都要。他什麼都不要。兩眼四處搜尋,敵軍早已失去蹤影,但他還是戒備著,屁股淺淺坐不到一半,不曾看他這麼惶恐。再讓他空等下去不是辦法,我看也差不多了,決定先把小瑞修請出來。我只在門口敲他一小聲,馬上跑出來鑽到我背後,差一點拉不住他。這小子未免也太懂事,才上了幾天的小學課程就這麼伶俐,難怪多年後也那麼伶牙俐嘴對待我。

10「來,瑞修過來叫外公。」我說。「外公。」、「好好好,你就是瑞修嗎,長得好壯,幾歲了?」濤聲站了起來。他可不只是甜甜喊了一大聲,還伸著肥短的手攬到濤聲背後,在把臉頰貼在他的肚皮上磨蹭幾下。我根本沒教他這麼狡猾,不知怎麼弄的就沾上了余家的真傳,一下子跨越了他媽媽的恩怨情仇。接下來,素就不能繼續關在那房間裡面了。「瑞修,你去叫媽媽出來,說外公到了。」、「好的,外公請等我一下。」還敬了個禮。當然,在這難免有點折磨的等待中,濤聲的處境一定不好過,直直盯著那個即將打開但就是還不打開的房門,這對他多殘忍,誰要他生個病就起了這款慈悲心。不過,說他財大氣粗又到處強取豪奪,還不知道以後多少明槍暗箭會對著他,他應該慶幸有個阿素這跟刺,隨時插在他的噩夢裡,由她帶頭反抗未嘗不是好事,可不見得親生骨肉就能忍受他,從她開始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為女人,大概就知道女性的世界本來就不那麼美好了。素還沒開門。我還是端來了一杯茶,他連喝三口,看來是累壞了。

11.那台跑車繞過三角公園開上來,還連叭了兩聲,想也知道不會是別人,直接停在成排的燈籠花前,滑亮的紅色顯得更耀眼。阿雲聞聲迎上去,車門一打開,果然就是多日不見蹤影的瑞修,還是那一副黑森森的墨鏡,不知道換了跑車有沒有順便換掉尖酸刻薄的脾氣。等阿雲跟著他走上來,我才發現後面還有一個人,她抱著從後車廂搬出來的兩個大袋子,一時沒拿穩,總算冒出了啊啦的臉。原來袋子裡的是禮物,因為她直接抱到阿雲手上,這時我除了聽見一聲謝謝瑞修還補上一句:「雲姐,真的很為你高興哦,婚期敲定了一定要寄帖子過來。」

12.會有這種事並不意外,上次那位師傅就悄悄透漏了,果然是真的。但既然是好事近,卻只有我被蒙在鼓裡,不知道阿雲為什麼絕口不提,我又不是沒見過世面上的人生起落,把我晾在一旁究竟什麼道理。他們一進門來,阿雲就把水煮好了,還把茶盤捧到沙發桌上。看來他又要泡茶,且已開始燙壺又溫杯,也沒問我最近都泡哪裡的茶。你可能也習慣了,這種場合往往沒有我的聲音,不然啊啦早就安排我坐在執壺者的右手邊,我卻只能閉嘴忍受著那不怎麼樣的茶藝。一般以右手執壺就得尊重左手的細緻,讓它像個溫柔的女人幫忙取茶、置杯和維繫茶席的美感完整性,而不是光靠目中無人的大手在指揮交通,別人看他撲蒼蠅那樣的大幅度揮灑,難道不會疑惑這人究竟和我什麼淵源。

13.「電腦我買好了。」他說。啊啦一聽馬上去拿袋子,原來另外一袋才是送阿雲的結婚禮物。這時我才注意到阿雲還沒走開,她提著熱水過來後就坐下來了,這畫面有點怪,以她平常那麼一板一眼的進退,不會不知道這是家人的小聚會。但也實在很難得,終於可以和她坐在一起喝茶,她就像個自家人露出了原來那麼柔美的笑臉,難怪外面早就有人愛上她,看起來就是個一定會幸福的女人。「上禮拜我打電話去醫院,還問不出那個心測報告,你確實有去做就好,醫生的意思是你本人還是要再回診,讓他親自看看病人本身的反應、專心度還有對話能力上的問題。你最近覺得還好吧,有沒有更明顯的狀況?雲姐,你有發現他怎樣嗎?」

14.阿雲先搖頭,然後我接著說:「吃了藥真的有效,我也不知道之前到底是怎麼了,現在的狀況都很好,後面那些山坡已經可以越爬越遠,有一次下來時還走了很久才到家。阿雲在這裡也做得很順手啦,到處整理得乾乾淨淨,對了,你們回去的時候順便摘幾條絲瓜,沒想到種得那麼好......」難得輪到我說話,說得情理兼顧,竟然只是說了算了,根本沒人回應。瑞修這時卻又提起了那台電腦。「該有的軟體都有了,最缺的還是沒有一個聯絡人。」、「要聯絡誰?」我說。、「這要問你,不是說要寫信,總該有幾個寫信對象,這就是聯絡人。」、「我再想想,看還有誰忘了聯絡。」、「還有,這是你的帳號和密碼,」他從口袋掏出一張紙,「都寫在這裡,你就記住這個英文縮寫,可不要以為是別人,結果是寄給自己。」、「唸起來好像是娘好、涼後、糧耗......,」、「不喜歡再改,你倒是應該學上網,平常就不會太無聊。」、哈哈哈,我笑笑說:「怎麼不會上網,就算忘了,阿雲會教我。」、「啊啦。」啊啦突然說。、「雲姐不做了,做到今天。」他說。「哦。」我說。

15.原來還是只有我不知情。平常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,照理說她也可以對我輕描淡寫,說些很累了不想做了之類的,我又不是不能理解。可見她那隻手還真的受了傷,傷得很重,不然為什麼這樣對我。茶泡好了。我相信你也大概沒喝過這麼苦澀的茶。你看他把高山茶泡成了普洱色,就知道人生多少遺憾都是因為我行我素造成的,我本來想要叮嚀太滾燙的水不要直接沖壺,浸泡也不宜太久,但我能說嗎,他會聽嗎,何況我一聽到阿雲辭職的事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。不信你看他那口茶還含在嘴裡,算他還有自覺,啐出來就難看了。「既然雲姐要走了,有沒有需要再補一個人進來?」一抬頭,才知道他在對我說話,我只好看著阿雲說:不用了。

16.說我不懂電腦,何不乾脆說比爾蓋茲也不懂。年輕時要是追不上一點科技怎麼當店長,起碼收發資訊都是基本常識,公司對內公告和發布產訊也都在網路上。你從瑞修對我的不瞭解就能看出我們的疏離,他上高中和大學都住外面,當兵就更不用說了,聽到噩耗才匆匆趕回來,接著就是監獄對我的隔離,然後又是他對我的隔離,因此不妨說,這台筆電連結不起來的,恰就是我們之間所失去的。我又在這裡提起筆電,是因為夜深人靜掀開面蓋時,才發現桌面的夜空掛著一粒孤星,原來是個照片匣,點進去馬上讓我一陣鼻酸。照片大都是瑞修當兵前所拍攝,那時我還頂著一頭黑髮,素則在四十出頭歲的當時猶然一副清新俏麗的樣貌。

17.那是我們一家三口的小團圓,所到之處不外古城小鎮,不然就是夏日的海邊。但其中一張拍了我的側影,顯然是在無意中匆匆所攝,拍後大概不慎滿意才被他塞進抽屜裡。那麼,此刻他又藉這機會掛上來,學問就大了。我還記得那是個微風徐徐的春日,風中飄來了花粉,或也可能樹上掉落的松針帶著沙塵,總之素的眼睛突然蒙進了異物,用力一眨就睜不開了。畫面裡的我,側身,嘟嘴,吹著素的眼睛。若不細看,瞧那貼得多近得兩張臉,還真像花前月下的親密愛侶。就算瑞修無意任何指涉,我看了照片還是頗吃驚,他似乎逼著我再看一眼,看看還有什麼是我不想看見的。而她睜不開的樣子多像隱含著某種暗示,暗示著有一天她將會看不見,看不清,就像在那有點張皇不安的春天裡,頻頻眨著不知如何是好的眼睛。

18.照片裡的時間背景,大約就在素出事的前一年。可能你已發現,我把最後一年的素,挪近到眼前來了。並非更早之前的那段歲月不足取,而是這張照片和悲傷一樣來得太突然,想迴避已來不及。事實上照片中的素,若我不提她的年齡,很可能會被誤以為她還在爬著五樓公寓,實則那時早已住近十五樓的頂層新廈,生活雖還不是很富足,起碼房子有了,她的摩托車也報廢了,而且已在一家投顧公司上班,跟著一些股票大師投資買股,也賺了一些錢,懂得在我往前走的路上安排她自己的時間。

19.素很聰明,是個有打算的女人,只要觀察她前後截然不同的履歷,就知道前面那幾年她真的是在履行幫忙賺錢的承諾,由於賺的錢不多,孩子幼小,不得不到處摸索又碰壁,連粗活也做,什麼苦都願意。也因為謹守著一起苦的心意,彼此都在呵護著一個共同願望,那樣的苦都不以為苦,甚至還認為生活本來就應該那樣,突然多出來的東西只當它是意外的犒賞。那樣的日子,素會在我大約回到家的時間走出巷子,雖然她說是散步,但最後還是會站在路燈下,讓我開車回來時馬上可以看見她。有時我下班較晚,也不忘在電話中逗逗她。「家裡有沒有男人?」、「剛走不久,有什麼事嗎?」、「你還是要養成習慣,不要老是忘了關門窗。」、「這很難說,你還是趕快回來吧。」

20.素有一種酥軟的口音,聽久了像催眠,不然很好聽,會覺得她剛醒來,不會走遠,連去拿杯水都沒力氣。但聲音裡的素,透過電話卻又顯得嘹亮又悠遠,尤其當她說著今天遇到誰,或突然被加薪,那快活的聲音就像整個人忽然也嘹亮起來,彷彿一整天還沒說過話,終於找到願意聽她說話的人。一直到我的鐘錶行上了軌道,她腦袋裡的世界也從此展開了各種想像空間,除了開始接觸一竅不通的股票經,也學看圖,學畫圖,畫的都是股友社的朋友教她的那些平均線,早上看盤,午後聚在咖啡廳裡談股論線。而她向來就對數字敏銳,各種線圖很快就懂,一到晚上還為我開解盤課,說得頭頭是道。「想不想知道上市公司的每股盈餘怎麼算出來的,我教你。」、「為什麼八十塊的股票貴,八百塊的反而便宜,我教你。」、「股票套牢該怎麼辦,你知道嗎?我教你。」

21.一年後,那家她認為正派經營的大型投顧找上她,從此開始在那裡上班,除了下海買股,還跟著所謂大師到處舉辦巡迴講座,開班授徒之餘順便招收新會員,忙得晨昏顛倒,再也不是我最熟悉的樣子。到底那已變成了什麼樣子的素?好比就第一次參加舞會回來的少女,躺在床上傻傻望著天花板,嘴角會笑,兩眼閃著魅惑的迷離光,滿腦子那些漫舞中的音樂、醇酒、輕聲軟語、旋轉的霓虹光影......。那段日子,鐘錶行的展店計畫進行到第七家時,三個舅子突然一起找上門,說要清查帳目,我才知道濤聲股東又病倒了。我忘了他已將近七十歲,平常和我說話還是老大架勢,還曾兩次趁著打烊繞過來帶我去喝花酒,點幾個年輕妹年在他身邊,規定我只能看著他玩,要我喝到七分醉自行回家。那時的他表面上還硬朗得很,一點也看不出什麼病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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