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05月份閱讀筆記:《武昌街一段七號》第37頁~第48頁

2022年05月份閱讀筆記:《武昌街一段七號》第37頁~第48頁

1.父親還在世時,秋收時都必須雇用二十多個大漢來幫忙。但遇上戰亂,佃農和收割的師傅大部分都被徵召了,空有田地沒人耕種,我一人力氣也不夠,因此,當我看到這些逃兵時,便決定收留他們。他們大概都大我四、五歲,年齡約十七、八歲,正是年輕力壯的年紀。......↓

2.一九四七年台灣爆發「二二八事件」,當時「台灣省專賣局台北分局」就在重慶南路彰化銀行的現址,一、二樓的裝潢被拆到連門都沒了,台灣人群情激憤。

3.許多外省人都不敢從辦公機關走出來。那時我和從上海回來的大哥一起住在中正西路(現今忠孝東路),屋後有間閒置的日本宿舍,附近有條小巷可通到開封街,巷子旁有條非常深的水溝。二二八當晚,許多外省人沿著那條水溝逃到我家。哥哥和我都不害怕,大膽收容了八十多位外省人。

4.一個多月的暴動期間,大哥想盡辦法要餵飽這八十多張嘴,有次大哥甚至脫下大嫂手上的金鍊子,要我到延平北路賣掉後,上街去換點東西,當時處在警戒狀態,街上空無一人,我出門時還被祕密警察跟了好一段路,並警告我:「小孩子不要出來亂跑。」肅殺的氣氛,讓我和大哥也步步為營。

5.因為時代的局勢動盪,而兩度收留他人,後來,這些人有不少成為我的朋友,逃兵中的一位還和我家結成姻親,並在人生的路上互相提攜。幫助別人,就是幫助自己。大樹讓鳥築巢,鳥幫大樹吃蟲。

6.舊時代,不少子女會稱父親「阿叔」,母親叫「阿姨」,因為當時的人相信,直呼稱謂會折父母親的福氣。如同許多小孩在兒時會取不雅的乳名,也是為了避免惡神嫉妒而奪取性命。在日據光復之前,阿錐和兄弟姊妹都喚母親為「阿姨」。

7.日本佔領台灣、進駐台北城時,曾在南門、北門掛上「大日本帝國佔領」,有台灣人不服,利用半夜將「大」加了一點改為「犬」,此後北部居民都私下叫日本人為「狗仔」、「四腳仔」。

8.「青仔叢」是日據時代的百元大鈔,因鈔票上印有總督府(即今日的總統府)和三顆大王椰子樹,人稱「三叢青仔叢」,一張鈔票約可買一百斤米,平民可能終其一生都難見識。

9.我因為學了點英文而認識艾斯尼,進而從他身上學到一些俄語和法語。如果說認識俄國人,讓我的人生走上不一樣的旅程,那麼「通點外語」,應該就是一張無形的人生通行票吧!

10.一九四九年,二二八事件已平息,也進入戒嚴,阿錐蹲坐在中正西路九十六號(即現今忠孝西路100號)門前的小凳子上,捧著一本英文《聖經》,一邊唸著句子,一邊背英文單字。佔據台北一中的日籍學生早已撤走,阿錐得以從台北二中轉回一中就讀。他離開新莊老厝,搬到中正西路與兄嫂同住。

11.戒嚴後,外幣一律只能到台灣銀行兌換,但公定價是一塊美金兌換四塊台幣,民間「黑市」卻可以換到三十元台幣,大部分外國人當然希望透過民間兌換,大哥的「特產店」就是口耳相傳的兌換處。

12.怎會有人一大清早喊著「this way、that way」呢?他承諾隔天到艾斯尼住處附近探個究竟,艾斯尼才安心回去。隔天清晨,阿錐趕在上學前先騎國民車繞到金華街,在艾斯尼住處樓下站了一會,果然聽見一對中年男女沿街叫喊燒餅油條;男人高喊、女人附和「油甲粿」。

13.由於艾斯尼的關係,愈來愈多外國人請阿錐幫忙翻譯,有時請他幫忙買民生用品,有時請他陪著一起去看醫生,因為日本教育時代剛過,即使是頂尖的台大醫師,操的還是日本腔英文,外國人生病了,卻聽不懂台灣醫師的診斷。

14.阿錐樂得有機會練習英文,但滿街貼滿「反共抗俄」的標語,大哥怕他惹上麻煩,不樂見他與外國人走太近,尤其是俄國人。但阿錐不懂政治,也不清楚美國人與俄國人的差別,所以繼續與俄國人往來。

15.當時大哥有一位曾經留學英國的朋友白先生經常到店裡來,他見我坐在門前捧著英文課本或《聖經》,偶爾會要求我唸上一段,再一一糾正我的發音。

16.艾斯尼問我哪裡可以買到「flour」,我以為他想買花,硬把他帶到花市去,才明白他要的是麵粉。又有一回,他要我去買「sugarcan」,我去市場請攤販削了幾根甘蔗給我,回到店裡,兩人比手劃腳,才知道他要的是糖罐。

17.因時代背景,台灣統治者幾度輪替,我可以講台語、日語、國語,後來學了點英文而認識艾斯尼,進而學到一些俄語和一點點法語。長久以來,我的生活裡每天都有數種語言在轉換,人生的際遇也因此大不同。

18.一九四九年,中華民國政府在第二次國共戰爭中節節敗退而撤退來台,大哥大嫂為了躲避戰事而躲到五股,留下就讀高三的阿錐獨自看守店面。

19.與國民政府關係深厚的「飛虎隊航空公司」協助政府戰後補給及撤退運輸工作,台北街頭不時可見金髮碧眼的美國飛行員。飛虎隊員經常出入生死,在砲火中協助國軍,薪資相當高,每飛一次勤務約有五百塊美金的收入,這時台幣繼續貶值,在黑市,一千塊美金可換到三、四萬塊台幣,在銀行也能換到一萬元左右的台幣。

20.剛開始來台的飛虎隊員多住在圓山大飯店,但因人數眾多,外加家眷與妻小,因此政府又安排他們住進仁愛路、東門圓環、中山北路附近的日本宿舍。設備最舒適的分配給階級較高的飛行軍官,一般飛行員能分到的較為簡陋,因而萌生自尋住處之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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